- 《大学》提纲挈领,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指明门径和顺序。然后《论语》《孟子》教人具体去做,最后讲到《中庸》心法,以哲理精研。
-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学者,大人之学也。言明明德、新民,皆当至于至善之地而不迁。盖必其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
大学的原则,在于让光明高尚的美德得到彰显,在于让人们抛弃旧的习俗、养成新的美德,在于让人达到最完美的善的境界。
- 知止而后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静,谓心不妄动。安,谓所处而安。虑,谓处事精详。得,谓得其所止。
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才可以坚定地去追求,坚定地去追求才可以内心平静,内心平静才可以安稳,安稳才可以周密地考虑问题,周密的考虑问题才可以有所得。
-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明德为本,新民为末。知止为始,能得为终。本始所先,末终所后。此结上文两节之意。
世上的每种事物都有本原和终止,每件事情都有初始和终结。知道了这些事物是有先有后的,也就接近事物发展的正道和规律了。
-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心者,身之所主也。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一于善而无自欺也。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
古代那些想要向天下彰显光明高尚的美德的人,首先会把国家治理得安定太平;想把国家治理得安定太平,就要先把家庭治理得和睦美满;想要把家庭治理得和睦美满,就要先修养自身的美德;想要让自身具有美德,就要先把自己的思想端正;要想让自己的思想端正,就要先让自己的意念变得真诚;要想让自己的意念变得真诚,就要先让自己得到知识;要想得到知识,就要先让自己认识、钻研世上的万事万物,得到知识在于能够认真地推究世上的万事万物。
-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修身以上,明明德之事也。齐家以下,新民之事也。物格知至,则知所止矣。意诚以下,则皆得所止之序也。
在对万事万物进行认真地钻研推究之后就能够得到正确的认识,得到正确的认识之后自己的意念就会变得真诚,意念变得真诚之后思想就会端正,思想端正之后就能修养自身的美德,自身的美德修养好之后就能把家庭管理得和睦美满,把家庭管理得和睦美满之后就能够把国家治理得安定太平,国家治理得安定太平,整个天下也就安定太平了。
-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壹是,一切也。正心以上,皆所以修身也。齐家以下,则举此而措之耳。
从天子到平民百姓,全都应当把修养个人的美德当成根本原则。
-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本,谓身也。所厚,谓家也。此两节结上文两节之意。
根本乱了,却想把细枝末节治理好,应该受重视的不去重视,不重要的东西却很重视,这样做是不能把事情做好的!
- 《康诰》曰:“克明德。”《大(泰音)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德者也。常目在之,则无时不明矣。
《康诰》中说:“能够彰显、弘扬美德。”《太甲》中说:“怀念那上天赐予的光明的本性。”《尧典》中说:“能够弘扬高尚伟大的美德。”这些话的意思都是说要让自己来彰显光明伟大的美德。
-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间断也。
商朝开国君主汤在沐浴的澡盆上面刻的箴言说:“假如今天洗了澡就能够清洁身体,使身体焕然一新,那么就应该保持每天清洁身体,让身体和精神保持常新。”《康诰》中说:“让人们振作起来,激励他们弃旧图新。”《诗经·大雅·文王》中说:“周虽然是一个古老的国家,但它却禀受天命一直在除旧布新。”因此,品德高尚的君子无处不在尽心尽力地追求完美。
- 《诗》云:“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呼?”
《诗经》中说:“京城以及京城周围一千里以内的地区,全都是老百姓希望能够居住的地方。”《诗经》中又说:“发出‘绵蛮’叫声的黄鸟,栖息在山冈和山丘的角落里。”孔子说:“在什么地方栖息,知道自己在哪里栖息居住,为什么人还不如一只鸟呢?”
- 《诗》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道;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敬止,言其无不敬而安所止也。引此而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学者于此,究其精微之蕴,而又推类以尽其余,则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无疑矣。
《诗经》中说:“仪表庄重、品德高尚的文王啊,做人光明正大、胸怀磊落,做事情也始终都很谨慎小心。”身为国君,要追求仁爱;身为臣子,要追求恭敬;身为子女,要追求孝顺;身为父亲,要追求慈爱;与国都中的人交往,要追求诚实守信。
-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切以刀锯,琢以椎凿,皆裁物使成形质也。磋以钖,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泽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绪,而益致其精也。
引《诗》而释之,以明明明德者之止于至善。道学、自修,言其所以得之之由。恂栗、威仪,言其德容表里之盛。卒乃指其实而叹美之也。
《诗经》中说:“观察淇水那弯曲的河岸,翠绿的竹子非常茂密。有位文采斐然的君子,钻研学问就像加工骨器一样不断地切啊磋啊;修养自己的美德就像打磨美玉一样不断地琢啊磨啊。他神情庄重而又胸怀开阔,堂堂正正、一表人才。这样一位文采斐然的君子,最终还是难以让人忘怀的!”“像加工骨器一样切啊磋啊”,是说钻研学问时的态度;“像打磨美玉一样琢啊磨啊”,是说修养自身的精神;说他“神情庄重而又胸怀开阔”,是说他的内心小心谨慎而且怀有敬畏和戒心;说他“堂堂正正、一表人才”,是说他十分威严;“这样一位文采斐然的君子,终究让人难以忘怀啊”,是说因为他的品德十分高尚,已经达到了最完美的境界,因此让人难以忘怀。
- 《诗》云:“於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
君子,谓其后贤后王。小人,谓后民也。此言前王所以新民者止于至善,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既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此两节咏叹淫泆,其味深长,当熟玩之。
《诗经》中说:“哎呀,前代的君主真的是让人难以忘怀啊!”这是由于现在的君主和贵族能够把前代的君主当作榜样,尊重贤明的人士,亲近与自己关系亲密的族人,普通的老百姓也都会受到他们赐予的恩泽,享受快乐,得到好处。因此,尽管前代的君主都已经去世了,可是人们还是无法忘记他们。
-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呼!”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引夫子之言,而言圣人能使无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盖我之明德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讼不待听而自无也。观于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后矣。
孔子说:“听审诉讼判决案件,我和别人是一样的,也是想让诉讼的情况不再发生!”让不说实话的人不敢再用虚妄荒诞的话来混淆视听。使百姓内心敬畏服从,这便是了解并且抓住了根本。
- 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这就是了解事情的根本,这也是了解一件事情的最高境界。
-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wù)恶(è)臭(xiù),如好(hào)好(hăo)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谦,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苟且以殉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 小人閒(xián)局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yăn)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行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閒居,独处也。厌然,消沮闭藏之貌。此言小人阴为不善,而阳欲揜之,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也;但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恶而卒不可揜,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则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
-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păn)。故君子必诚其意。
曾子曰之言虽幽独之中,而其善恶之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富润屋之语言富则能润屋矣,德则能润身矣,故心无愧怍,则广大宽平,而体常舒泰,德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故又言此以结之。
所谓的让自己的心意真诚,是说不要欺骗自己。就像厌恶难闻的气味一样,就像喜欢容貌美丽的女子一样,这就是说要在心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君子就算是在一个人独处时,也必然要小心谨慎。而小人在独处的时候做坏事,没有他不做的坏事,一看到君子就一副躲躲藏藏的样子,掩盖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而展现他所做过的好事。别人在看你的时候,就如同能够看到你的肝肺一样,掩盖能有什么用处呢?这就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所以君子就算是在独处时,也必然小心谨慎。
曾子说:“十只眼睛都在看着,十只手都在指着,应该会让人感到畏惧了吧!”拥有财富的人可以让房屋得到装饰,拥有美德的人可以让自身得到修养,胸怀宽广而且身体舒服康健。因此,君子一定要让自己的意念真诚。
-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zhì),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hào)乐(lè),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程子曰:“身有之身当作心。”忿懥,怒也。盖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则欲动情胜,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
-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修也。
所谓的修养自身品行在于让自己的心思端正,是由于心里有觉得愤怒的事情,就无法端正自己的心思;心里有觉得恐惧的东西,就无法端正自己的心思;心里有觉得喜好的东西,就无法端正自己的心思;心里有觉得忧虑的事情,就无法端正自己的心思。不能端正自己的心思,就像心没有长在自己的身上一样,看起来是在看着一样东西,但根本没有看到;看上去是在听,但根本没有听到;看上去是在吃,但根本不知道所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这是说要修养自身的品行一定要端正自己心思的原因。
-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hào)而知其恶(è),恶(wù)而知其美者,天下鲜(xiăn)矣。
人,谓众人。之,犹于也。辟,犹偏也。五者,在人本有当然之则;然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审焉,则必陷于一偏而身不修矣。
-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谚,俗语也。溺爱者不明,贪得者无厌,是则偏之为害,而家之所以不齐也。
所谓的把家庭管理得和睦美满首先在于修养自身的美德,是由于人们对于自己亲近喜爱的人会更偏于喜爱;对于自己轻视厌恶的人会更偏于厌恶;对于自己敬畏的人会更加偏于敬畏;对于自己怜悯同情的人会更加偏于怜悯同情;对于自己傲视的人会更加偏于傲视。(《邹忌讽齐王纳谏》中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要能看到他的缺点,对于自己厌恶的人要能看到他的优点,能够做到这些的人在天下都是很少的。因此有谚语说:“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是不好的,没有人不愿意自己的庄稼长得茁壮。”这便是说把家庭管理得和睦美满首先在于修养自身的美德的原因。
- 所谓治其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tì)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身修,则家可教矣;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教于家者也;然而国之所以事君、事长使众之道不外乎此。此所以家齐于上,而教成于下也。
- 《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此引《书》而释之,又明立教之本不假强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耳。
-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fèn)事,一人定国。
一人,谓君也。机,发动所由也。偾,覆败也。此言教成于国之效。
- 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国在齐其家。
此又承上文一人定国而言。有善于己,然后可以责人之善;无恶于己,然后可以正人之恶。皆推己以及人,所谓恕也,不如是,则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矣。喻,晓也。
-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之谓治国在齐其家。
此三引《诗》,皆以咏叹上文之事,而又结之如此。其味深长,最宜潜玩。
所说的要想把一个国家治理好就一定要先将家庭管理得和睦美满,是由于无法把自己家里的人管教好却能够把别人管教好的人是不曾有过的。因此,君子不出家门就接受了如何治理国家的教导:孝顺父母的人,可以让他去侍奉君主;尊敬兄长的人,可以让他去侍奉长官上级;对子女慈爱的人,可以让他去管理百姓。
《康诰》中说:“要像母亲保护婴儿一样保护平民百姓。”心里真诚地追求这个目标,就算无法达到,也不会差得太远。没有人会去先学会怎么抚养孩子之后才出嫁!一个家庭有仁爱之心,那么整个国家也会兴起仁爱之心;一个家庭有礼让之心,那么整个国家也会兴起礼让之心;一个人贪婪暴戾,那么整个国家就会出现犯上作乱的人:它的作用就是这样关键。这就是一句话可以破坏一件事,一个人能够让整个国家安定。尧、舜用仁爱之心来统治天下,百姓们全都跟着变得仁爱;桀、纣用残暴的手段治理天下,百姓们全随着他们变得残暴。君主发布的命令和他喜欢的东西相反,老百姓就不会服从这样的命令。因此君子总是让自己先做到一件事,然后才去要求别人也做到这件事;让自己先能够不去做一件事,然后才要求别人也不去做这件事。自己不能采取这种推己及人的恕道,却想告诉别人应当怎么做的人,是没有的。因此,要想把一个国家治理好就一定要把家庭管理得和睦美满。
《诗经》中说:“桃花鲜艳美丽,桃叶非常茂密。这家的姑娘出嫁,使全家人都变得和睦美满。”能够让一家人都变得和睦美满,之后才能让整个国家的人都和睦相处。《诗经》中说:“兄弟之间和睦相处。”兄弟之间能够和睦相处,然后就可以让整个国家的人都和睦相处。《诗经》中说:“他的容貌举止没有差错,就成了四方国家学习的模范。”当一个人作为父亲、儿子、兄长、弟弟,都足以让别人效仿的时候,百姓们才会去效仿他。这就是要想把一个国家治理好就一定要先将家庭管理得和睦美满的原因。(此处我想到了梁启超等人,他们都是首先把家庭经营的和睦美满,儿女优秀,而后才能够在国家危难之时挽救整个民族于水火之中。)
-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老老,所谓老吾老也。兴,谓有所感发而兴起也。孤者,幼而无父之称。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言此三者,上行下效,捷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亦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获矣。是以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则上下四旁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
-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
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义。如不欲上之无礼于我,则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礼使之。不欲下之不忠于我,则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于前后左右,无不皆然,则身之所处,上下、四旁、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矣。彼同有是心而兴起焉者,又岂有一夫之不获哉?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
-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言能絜矩而以民心为己心,则是爱民如子,而民爱之如父母矣。
- 《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
僇,与戮同。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谨。若不能絜矩而好恶殉于一己之偏,则身弒国亡,为天下之大戮矣。
-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
引《诗》而言此,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有天下者,能存此心而不失,则所以絜矩而与民同欲者,自不能已矣。
-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而民散,财散而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人君以德为外,以财为内,则是争斗其民,而施之以劫夺之教也。盖财者人之所同欲,不能絜矩而欲专之,则民亦起而争夺矣。外本内末故财聚,争民施夺故民散,反是则有德而有人矣。此以言之出入,明货之出入也。自先慎乎德以下至此,又因财货以明能絜矩与不能者之得失也。
-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舅犯,晋文公舅狐偃,字子犯。亡人,文公时为公子,出亡在外也。
-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若焉。人之有技,若己之有;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日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道,谓居其位而修己治人之术。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骄者矜高,泰者侈肆。此因上所引《文王》《康诰》之意而言。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盖至此而天理存亡之几决矣。
-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财财恒足矣。
吕氏曰:“国无游民,则生者众矣;朝无幸位,则食者寡矣;不夺农时,则为之疾矣;量入为出,则用之舒矣。”愚按:此因有土有财而言,以明足国之道在乎务本而节用,非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自此以至终篇,皆一意也。
-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
-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上好仁以爱其下,则下好义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终,而府库之财无悖出之患也。
- 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也。畜马乘,士初试为大夫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丧祭用冰者也。百乘之家,有采地者也。君子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故宁有盗臣,而不畜聚敛之臣。此谓以下,释献子之言也。
-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此一节,深明以利为利之害,而重言以结之,其丁宁之意切矣。
所谓安定天下首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把老人当作老人看待,百姓就会对自己的父母孝顺;将长辈当作长辈来看待,百姓就会对自己的兄长尊重;处在高位的人体恤救济孤儿,百姓就会学着去做。这是品德兼具的人施行以身作则、推己及人的“絜矩之道”。
如果讨厌上级对你的某种行为,切勿以这种行为去对待你的下级;如果讨厌下级对你的某种行为,切勿以这种行为去对待你的上级;如果讨厌在你前面的人对你的某种行为,切勿以这种行为去对待在你后面的人;如果讨厌在你后面的人对你的某种行为,切勿以这种行为去对待在你前面的人;如果讨厌在你右边的人对你的某种行为,切勿以这种行为去对待在你左边的人;如果讨厌在你左边的人对你的某种行为,切勿以这种行为去对待在你右边的人。以上这些,就叫作“絜矩之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诗经》中说:“能使人心服口服的国君,就是百姓的父母。”百姓所喜爱的他也喜爱,老百姓讨厌的他也讨厌,这样的国君就可以说是百姓的父母了。《诗经》说:“雄伟的南山啊,上面岩石耸立。显赫的尹太师啊,百姓都敬仰你。”统治国家的人不可以不谨慎,如果稍有偏差,就会为天下人所诟病。《诗经》说:“殷朝没有失去民心的时候,还是符合上天的要求的。所以就请用殷朝作个鉴戒吧,守着天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是说,能得到民心的就可以得到国家,失去民心的就会失去国家。
所以,品德兼具的人首先要注重修养自己的德行。有德行才会有人去拥护他,有人去拥护他才能保有土地,有土地才会有财富,有财富才能有供给。德,是最根本的;财,是细枝末节。如果把根本当成了外在的东西,把细枝末节当成了内在的根本,那么就会与百姓抢夺利益。所以,君王聚敛钱财,民心就会失散;君王将钱财散于百姓,民心就会聚拢在一起。这正像你说的和做的不一样,他人也会以言行不一的行为来回应你。财物的来路不清不楚,总有一天也会不清不楚地失去。
《康诰》里面说:“天命是不会恒定不变的。”这就是说,行善便可以得到天命,不行善就可能会失去天命。《楚书》里说:“楚国没有什么珍宝,只是把行善当作珍宝。”舅犯说:“流亡在外的人没有什么是珍宝,只是把仁爱当作珍宝。”
《秦誓》里说:“如果有这样一位大臣,忠诚恳切,虽然没有什么特殊本领,但他心胸宽广,有能容人的肚量。别人有本事,就跟他自己有一样;别人德才兼具,他心悦诚服,不只体现在口头上,而是从心底里赞美。任命这种人,是可以保护我的子孙和百姓的,是可以为他们造福的。相反,如果他人有本领,他就嫉妒、厌恶;别人德才兼具,他便想方设法地抑制、排挤,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用这种人,不但不能保护我的子孙和百姓,而且有很大的危害。”所以,有仁德的人会把这种人流放出去,把他们驱逐到边远的四夷之地,不让他们在国中生活。这说明,有德的人是爱憎分明的。看见贤才而不能推举,推举之后而不能重用,这是轻慢:发现恶人而不能及时罢免,罢免之后不将他驱逐,这是过错。喜爱众人所讨厌的,讨厌大家所喜欢的,这违背了人的本性,灾难一定会落到自己身上。所以,当国君的人有正确的方法:忠诚而有信用,便可以获得一切;骄横放纵,便会失去一切。生产财富也有正确的方法:生产的人多,消费的人少;生产的人勤劳,消费的人节约,如果能做到这些,财富便一直是充足的。
仁爱的人不在乎钱财而修身养德,不仁的人用生命当作代价而去聚敛钱财。没有在高位的人喜爱仁德,而在下位的人却不喜爱忠义的;没有喜爱忠义,而做事却不周全的;没有国库里的财物不是属于国君的。孟献子说:“养了四匹马拉车的士大夫之家,就不要再去养鸡和猪;丧祭时能用冰保存遗体的卿大夫家,就不要再去养牛和羊;拥有一百辆兵车的诸侯之家,就不要再去养搜刮民财的家臣。与其养有搜刮民财的家臣,还不如养有偷盗东西习惯的家臣。”这是说,一个国家不应该以财物为利益,而应该以仁义为利益。成为国君,却还一心想着聚敛财物,这一定是有小人在劝诱,而那国君还认为小人是好人,让他们去处理国家大事,结果是天灾人祸一并降临。这时虽然有具备贤能的人,却没有任何办法拯救了。所以说,一个国家不应该以财物为利益,而是应该以仁义为利益。
-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时者,学者以时诵习之。诵习以时,学无废业,所以为说怿。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
孔子说:“学到知识并按时操习,不也是很喜悦的吗!有志同道合之人从远方来,不也是很快乐的吗!不被人了解却不生气,不也是君子风范吗!”
-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孝弟之人必恭顺,好欲犯其上者少也。德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
有子说:“孝顺父母、敬爱兄长的人,却喜欢冒犯上级的,太少见了;不喜欢冒犯上级,却喜欢叛乱造反的,从来就没有。君子持守根本,根本树立了,道术就随之产生了。孝顺父母和敬爱兄长,正是弘扬仁德之道的根本吧!”
-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
孔子说:“说着讨巧的言辞,露出虚伪的笑脸,这样的人很少怀有仁德之心!”
-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以谋贵尽忠,朋友主信,传恶穿凿,故曾子省慎之。
曾子说:“我每天多次自我反省:替人办事是否尽心尽力了呢?与朋友交往是否诚实守信了呢?老师传授的知识是否按时操习了呢?”
-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为国者,举事必敬慎,与民必诚信。
孔子说:“治理拥有一千辆兵车德国家,做事谨慎并且诚实守信,节约财用并且关爱君子,役使民众要顾及农时。”
-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人。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
孔子说:“后生子弟在家应孝敬父母,出门应尊敬兄长,谨言慎行,诚实守信,博爱大众,亲近仁者。这样做而有余力,再去学习古典文献。”
-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夏说:“看重才能而轻视美色,服侍父母要竭尽全力,事奉君主要不惜生命,与朋友交往时说话要讲诚信。做到这些的人,即使说他没有学习过,我也一定认为他学习过了。”
-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故苟有过,无得难于改也。
孔子说:“君子行为不庄重就不会有威严,即使学知识也不会巩固。做事情要以忠诚和信用为原则。不要结交不如自己的人。犯了错误就别怕改正。”
-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君能行此二者,民化其德,皆归于厚也。
曾子说:“谨慎料理父母的后事,追念故去的祖先,这样就会使民风归于淳厚了。”
-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夫子行此五德而得之,与人求之异,明人君自与之。
子禽问子贡道:“夫子来到一个国家,一定会得知那里的政事,是主动求取的呢?还是别人前来提供的呢?”子贡说:“夫子是通过温和、善良、恭顺、节制、谦逊等优秀的品质获取的。夫子获取信息的方法,大概不同于别人获取信息的方法吧?”
-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三年无改,亦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
孔子说:“父亲健在,就观察他的志向;父亲死了,就观察他的行为;长期奉行父亲生前的处事之道而不加修改,就可以说是孝顺了。”
-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
盖礼之为体虽严,而皆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
有子说:“礼仪的运用,以做事恰如其分为可贵。古代圣王的治国方略的妙处正在这里,事无大小都以此为原则。也有行不通的时候,为了恰当而刻意追求恰当,不用礼仪去节制,也就是行不通的了。”
-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义不必信,信非义也。以其言可反覆,故曰近义。恭不合礼,非礼也。以其能远耻辱,故曰近礼也。
有子说:“诚实守信符合道义,诺言就可以兑现;态度恭谦符合礼仪,就能避免受辱;依靠关系亲近的人,也可以把他视为宗主。”
-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孔子说:“君子吃饭不追求填饱肚子,居住不追求安稳舒适,做事要勤敏,说话要谨慎,到有道之人那里去匡正自己,这样就可以被称为好学了。”
-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子贡知引诗以成孔子义,善取类,故然之。往告之以贫而乐道,来答以切磋琢磨。
子贡问:“贫穷而不谄媚,富有而不骄横,这种人怎么样?”孔子说:“还可以。不如贫穷而乐于道术,富有而喜好礼仪的人。”子贡问:“《诗》上说:‘仿佛象牙认真切磋过,宛若玉石仔细琢磨过。’说的是这个道理吗?”孔子说:“赐啊,从现在起可以跟你谈论《诗》了!告诉你过往之事,你就能推知未来之事。”
-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君子求在我者,故不患人之不己知。不知人,则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为患也。
孔子说:“不要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担心的是自己不了解别人。”
-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为政以德,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所守者至简而能御烦,所处者至静而能制动,所务者至寡而能服众。
孔子说:“把道德作为处理政事的原则,就会像北极星一样,居于天空的中央被众星环绕。”
-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之为体,论功颂德,止僻防邪,大抵皆归于正,故此一句可以当之也。
孔子说:“《诗》三百篇,用其中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思想正直无邪念’。”
-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德礼则所以出治之本,而德又礼之本也。此其相为终始,虽不可以偏废,然政刑能使民远罪而已,德礼之效,则有以使民日迁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又当深探其本也。
孔子说:“用政令来引导,用刑罚来整顿,民众就会为了逃避罪责而失去廉耻;用道德来引导,用礼仪来整顿,民众不但有廉耻之心,而且会主动按照要求去做。”
-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志于学:志乎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耳顺:耳闻其言,而知其微旨。孔子生而知之也,言亦由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
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于学术,三十岁得以立足于社会,四十岁能不受外物的迷惑,五十岁可以得知天命的意义,六十岁听人说话就能辨明是非,七十岁随心所欲,却不会超越规矩。”
-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
孟懿子询问孝的含义。孔子说:“不要违反礼仪。”樊迟驾车,孔子告诉他说:“孟孙向我询问孝的含义,我回答说‘不要违反礼仪’。”樊迟问:“什么意思呢?”孔子说:“父母生前,按照礼仪去事奉;死后,按照礼仪去埋葬,按照礼仪去祭奠。”
-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孝子不妄为非,唯疾病然后使父母忧。
孟武伯询问孝的含义。孔子说:“父母只担心子女会生病。”
-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孟子: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
子游询问孝的含义。孔子说:“现在人们所理解的孝,就是能养活父母。说到犬马,都能被人养活。不尊敬父母,与养活犬马还有什么区别呢?”
-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孔子喻子夏,服劳、先食,汝谓此为孝乎?未孝也。承顺父母颜色,乃为孝也。
子夏询问孝的含义。孔子说:“子女服侍父母时保持和颜悦色不容易。遇到事情,由后生子弟去操劳;有了酒食,让父兄长者先品尝。竟然认为这就是孝吗?”
-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愈。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会也不愈。”
察其退还与二三子说释道义,发明大体,知其不愚。
孔子说:“我向回讲授知识,他一整天都不提出疑问,就像一个愚笨的人。我在授课之余考察他私下里的言行,发现他对我讲的知识也能有所发挥。回啊,并不愚笨。”
-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在己者能知言穷理,则能以此察人如圣人也。
孔子说:“结识一个人,要审视他因何去做一件事,要观察他如何去做这件事,还要了解他做事的时候是否心安。那个人又怎么能隐藏自己呢?那个人又怎么能隐藏自己呢?”
-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学能时习旧闻,而每有新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
孔子说:“温习旧知识并能领悟新知识,就能借此做老师了。”
- 子曰:“君子不器。”
器者各周其用,至于君子,无所不施。
孔子说:“君子不能像器物一样。”
-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先行其言者,行之于未言之前;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
子贡询问君子之道。孔子说:“先实践自己要说的话,然后再把话说出去。”
-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君子常行忠信,而不私相阿党,小人则反之。
孔子说:“君子看重道义,相互团结而不勾结;小人看重利益,相互勾结而不团结。”
-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学不寻思其义,则惘然无所得;不学而思,终卒不得,徒使人精神疲殆。
孔子说:“学习但不思考就容易受蒙蔽,空想却不学习就会陷入疑惑。”
-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善道有统,故殊途而同归。异端不同归也。
孔子说:“专门研究事物的一方面,这样就有危害了!”
- 子曰:“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但所知者则以为知,所不知者则以为不知。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蔽,亦不害其为知也。
孔子说:“子路啊!让我教给你知的正确态度吧!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是一种智慧。”
-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言行如此,虽不得禄,亦同德禄之道。
子张学习求取官职的方法。孔子说:“尽可能多听,暂时搁置存有疑问的地方,谨慎地讲余下的那些可以确信的东西,这样就会减少错误的发生;尽可能多看,暂时搁置出现疑惑的地方,谨慎地做余下那些可以确信的事情,这样就能减少悔恨的产生。说话时减少错误,做事时减少悔恨,官禄就在其中了。”
-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举正直之人用之,废置邪枉之人,则民服其上。好直而恶枉,天下之至情也。顺之则服,逆之则去,必然之理也。然或无道以照之,则以直为枉,以枉为直者多矣,是以君子大局敬而贵穷理也。
鲁哀公问道:“怎么做才能让民众服从?”孔子回答说:“举用正直的人安置在不正之人的上面,民众就会服从;举用不正之人安置在正直之人的上面,民众就不服从。”
-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此皆在我所当为,非我欲使民敬忠以劝而为之也。然能如是,则其应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季康子问道:“让民众恭敬、中心,并且相互劝勉,应该怎样做呢?”孔子说:“对待民众态度庄重,他们就恭敬;做到孝敬父母,慈爱幼小,他们就忠心;举用善人来教导能力不足的人,他们就相互劝勉。”